作者/ 董朝合

《李斯传：从一介布衣到帝国宰相》最近由新华出版社出版，全国公开发行。作者朱耀辉（笔名浪子）是一位90后新锐历史作家。他自幼喜好文史，博览群书，拥有较扎实的国学和史学功底，且志存高远，欲以文学之法，书写千年历史。

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帝，秦始皇嬴政以他超强的政治智慧和强大的军事力量，完成了华夏历史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大统一，这样伟大的功勋也让他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千古一帝。

但是，正如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，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一样，嬴政之所以能有如此成就，当然少不了他背后一个人的全力支持。

这个人，就是李斯。

在历史上，李斯的名声显然不好，绝大多数写史者都受《史记》的影响，将他视为一只目光短浅、贪图享乐的硕鼠，并且言之凿凿地指出，李斯的处世哲学就是“老鼠哲学”。

这样的说法一直延续了千年，而李斯在历史上的形象也是越描越黑，最终成为中国古代官场的反面教材。

遗憾的是，这不是对待历史该有的态度。

自从当年明月的《明朝那些事儿》一出，通俗说史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，这其中，专门研究李斯的作品几乎凤毛麟角，即便有写这个人物的，也大多人云亦云，研究不够透彻。

正是在这种大环境下，作者的这部《李斯传》横空出世，可谓是恰逢其时。他的作品没有拘泥于以往的传统史观，而是认认真真拿起史书，从第一手资料中重新挖掘解读这个人物，分析他的心路历程，终于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。这对于一名年纪轻轻的90后，而且还是兼职写历史的作者而言，相当不易。

我们常说，治学必须有怀疑精神，在读他这部《李斯传》的过程中，我发现附在李斯身上的灰尘是如此之厚，后世的史家多断章取义，或夸大其词，人为地强加了很多污点给李斯，而这些其实是值得商榷的。

就拿“焚书坑儒”一案来讲，很多人想当然地都把“焚书坑儒”的罪名强加在了李斯身上，认为是李斯蛊惑嬴政，排除异己，这显然是冤枉了李斯。只要稍微了解一下，就不难知道，“焚书”一事与秦王朝最初讨论到底是实行“郡县制”还是“分封制”有关，淳于越泥古不化，不顾秦始皇的脸色，因循守旧，死抱西周分封僵化体制不放，李斯这才建议嬴政打击这些以古非今的家伙。何况，焚书显然也没有将天下所有的书都烧绝，后来项羽放的那把火在咸阳城整整烧了三个月，他才是罪魁祸首！

“坑儒”也是个冤案，嬴政坑的不是儒生，而是装神弄鬼的方士。嬴政求仙，养了大批的方士，这些方士编造了所谓的蓬莱仙岛，不死仙丹，时间久了卢生、侯生等方士怕谎言揭穿而被治罪，因此叛逃，同时诽谤始皇，于是很多方士外逃，嬴政大怒，下令收拾这些江湖术士，因此所谓的“坑儒”其实只是“坑江湖术士”，跟儒生没半点关系。

当然，争议最大的，还要数李斯在沙丘之变中的变节了。大多数人都指责李斯贪图荣华富贵，内心脆弱，赵高仅凭着几句话，就轻易地拿下了李斯，将他拉上了贼船。然而，我们试想一下，作为千古一帝身边的首席谋臣，李斯历经大风大浪，什么样的场面、危机没有遇到过？这样的人物，真的会如此不堪，被一个小人几句话拿下么？

我不信。

作为一名读者，我最关注的就是这个过程。显然，作者没有让我们失望，他通过一路挖掘李斯的心路历程，为我们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：

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，李斯和扶苏在政见上是有分歧的。扶苏一直推崇儒家思想，也就是王道；而李斯是推崇法家的，儒家和法家之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。法家强调严刑峻法，打击儒生以古非今、修长城、建宫殿、筑陵寝、开边戍守，哪一样没有李斯的参与？如此不爱惜天下百姓的行为，怎能获得扶苏的支持？可以肯定的是，如果扶苏掌权，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李斯！不光收拾李斯，还会推翻法家在秦帝国的根基，更有甚者，后世“罢黜百家、独尊儒术”的局面很可能会提前出现！

而这，几乎就是本书给我最大的惊喜了。仅凭这一点，作者的这部《李斯传》就已经比同类历史作品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！

当然，作为一部历史作品，在注重史实的同时，语言风格和艺术也是考量一个作家功底的关键。令人欣喜的是，作者的语言风格并没有模仿当下盛行的口水文，而是沉下心来，认认真真搞创作，书中的精彩句子和段落层出不穷。

就拿开头一句来说，“许多年以后，面对行刑队，已是大秦帝国丞相的李斯，准会想起他带小儿子去东门逐兔的那个遥远的下午。”显然是在向马尔克斯的《百年孤独》致敬。

再比如，整部书的最后一段：

“那一年，咸阳城中万人空巷，刑场外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围观的民众。白色的雪花与鲜红的血相互映衬，犹如天地间铺开一张洁白的白绢，用朱砂自由挥洒，点曳之间，画出斑斑红梅，顷刻之间，渲晕开来，渗入大地。

“那一年，咸阳城中下了好大的一场雪。

“大雪过后，了无痕迹。

“白茫茫大地真干净。”

这一段，让人再三击节赞叹！

我们感谢作者在这个浮躁的时代，还能静下心来，认真拿起史书，写下如此精致的文字，带我们回到大秦帝国的开国岁月，去体味李斯“成也官场”“败也官场”的人生悲剧。